2010年6月25日 星期五

殺書頭

又見先生讀《清史稿》,全書一百冊,從頭到尾,都一卷一卷地詳加圈點。他對於隨便翻翻,點讀數篇輒止者稱爲“殺書頭”,他臨終前猶勉力圈完《唐文粹補遺》。他就可見他做工夫的精神,絕不似實用主義者那樣爲寫作一文只翻所需的材料,而不一字一句地讀透會通全書的義理。

——殷孟倫:〈談黃侃先生的治學態度和方法〉,《量守盧學記》,頁41。

大學三年,不知爲了課業,多少次打斷正在讀著的書,殺了多少書頭。真想快點畢業,讀自己想讀的書。

2010年6月24日 星期四

采銅

嘗謂今人纂輯之書,正如今人之鑄錢。古人采銅於山,今人則買舊錢,名之曰廢銅,以充鑄而已。所鑄之錢既已麤惡,而又將古人傳世之寶舂剉碎散,不存於後,豈不兩失之乎?承問《日知錄》又成幾卷,蓋期之以廢銅,而某自別來一載,早夜誦讀,反復尋究,僅得十餘條,然庶幾采山之銅也。

——顧炎武:〈與人書十〉,《日知錄校注上·顧炎武與人書五通》,頁23。

2010年6月23日 星期三

所謂絕命詩

他(黃侃)在南京做五十生日,(略)當時太炎先生贈一壽聯:“韋編三絕今知命,黃娟初裁好著書。”太炎先生是催他寫書,他卻認爲是讖語。上聯末字是“命”,下聯初“黃娟”用《世說新語·捷悟篇》楊修故事,“黃娟,色絲也,於字爲絕”。合起來是“命絕”二字,季剛師因此大不高興,以爲“命該絕矣”。

——楊伯峻:〈黃季剛先生雜憶〉,《量守盧學記》,頁149-150。

黃侃之得師

是年(1907年)冬,先生將回國省親,往告章君,章當謂先生“務學莫如務求師,回顧國內,能爲君師者少,瑞安孫仲容先生尚在,君歸可往見之”。先生未即答。章君徐曰:“君如不即歸,必欲得師,如僕亦可。”先生欣然起,次日執贄往,叩頭稱弟子。自是日相追隨,所學益進。章君曰:“常言學問進展,如日行千里,今汝是一日萬里也!”

——黃焯:〈季剛先生生平及其著述〉,《量守盧學記》,頁24。

君是時病瘵已深,一日淒然謂從父曰:“余家四世傳經,不意及身而斬。”從父傷其無子,強慰之曰:“君今授業於此,勿慮無傳人。”君曰:“諸生何足以當此!”曰:“然則誰足繼君之志?”曰:“安得如吾子而受之。”從父蹶然而起曰:“願受教。”翌日往,執贄稱弟子,扶服四拜,劉君立而受之。

——黃焯〈記先從父季剛先生師事餘杭儀征兩先生事〉,《量守盧學記》,頁124-125。

務學不如務求師,而竟二大師求黃侃也。

2010年6月21日 星期一

學而知之

(季剛)爲學務精細,誦四史及群經義疏皆十餘周,有所得,則箋識其端,朱墨重沓,或涂剟至不可識。有餘財,必以購書,或倉猝不能具書簏,即舉置革笥中,或委積幾席皆滿。得書,必字字讀之,未嘗跳脫。


——章太炎〈黃季剛墓誌銘〉,《量守盧學記》,頁2。



大師何曾生而知之?必也學乎!有志於學者當如此。

2010年6月20日 星期日

鍛煉恆心

注意寫作訓練是有恆齋的另一特點(當然全是用文言文)。每天一定要寫日記,記下自己的日常生活,讀書心得。這既練習了文筆,又鍛煉了恆心,當然是十分有益的。

——程千帆〈有恆齋求學記〉,收錄於《程千帆沈祖棻學記》,頁14。

寫日記其實就像寫自己的歷史。我沒有寫日記的習慣。書荒齋本來也是爲了記錄讀書心得,著日知。發現所記心得甚少,慚愧非常。如果我有寫日記,則必更無地自容。無怪乎說孔子作春秋,亂臣賊子懼。謹再以“有寸金則買書,有寸光陰則讀書”自勉。

2010年6月13日 星期日

疑的學問

如何深思呢?這該我們自己發問,所以叫“學問”。讀書就是學,到了發問,是第二階段。無師可問,則且各自問自己。故說做學問要“會疑”。“會”者“能”義,我們要能疑、懂得疑。現在只說“懷疑”,要你不信,常懷著疑,如此又哪肯拼命讀書呀!讀了書要會疑,不是要不信,光懷疑了,又何必去讀?“會疑”是要懂得疑。疑了自會發問。

——錢穆《中國史學名著》,頁67。